回忆-《魔法学院的闪现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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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仿佛也在悲泣,低垂的云层染着不祥的暗红。
村民们惊恐的尖叫、痛苦的哀嚎、房屋燃烧的爆裂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噪音……所有声音混杂成地狱的奏鸣曲,冲击着她稚嫩的耳膜。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屋,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梁柱断裂,墙壁倒塌,将她记忆中最温暖的角落无情吞噬。
那一刻,她失去了立足之地,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庇护,失去了对“明天”的所有想象。
不,或许她才是那个带来不幸的“根源”?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母亲会不会有更多逃跑的机会?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艾涅菈!”
母亲嘶哑的呼喊穿透嘈杂。
艾涅菈惊恐地转头,看到母亲半个身子被倒塌的屋梁和碎石掩埋,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头、嘴角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尘土。
但母亲却挣扎着,朝她伸出一只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手指因用力而颤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绝望与祈求的光芒。
“艾涅菈,记住!不要回头!快跑!”
“妈妈!妈妈……!”
艾涅菈哭喊着,想要冲过去,但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妈妈……很快就跟上!快走!快啊!!”
母亲的声音几乎撕裂,那是艾涅菈从未听过的、近乎疯狂的厉喝。
“呜……呜呜……!”
在母亲最后的、近乎狰狞的催促目光中,艾涅菈被巨大的恐惧和本能驱使,终于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火光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后的景象、母亲最后是带着怎样的表情是温柔的鼓励?是绝望的哭泣?还是解脱的释然?她再也无法看清,也无法分辨。
黑魔人布莱克金顿的军团如同瘟疫般席卷了巴尔卡米克。
瓦解的王室,燃烧的村庄,逃亡的人群,无休止的奔逃……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辜负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快跑”,她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绝望中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生存的缝隙。
再次“睁开眼”时,金色长发的小女孩已不复存在。
镜中倒映的,是一双空洞的、染上了不祥暗金色的眼眸,和一副被异界力量侵蚀、改造的躯体。
再次睁开眼睛时,现实是洁白的天花板,和眼角冰凉的湿意。
艾涅菈怔怔地躺着,意识从深沉、混乱、充满血色与灰烬的梦魇中缓缓浮起。
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成为黑魔人后,那段记忆连同与之相关的大部分情感,都被她自行封印、压抑在意识的最深处,如同将灼热的烙铁丢进冰海,不愿触碰,不敢触碰。
“呃……”
她尝试移动身体,首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
一股陌生的、混合着深层肌肉酸痛与无力的感觉传来,尤其是腰部,像是被拆开重组过,稍微用力想要撑起上半身,便引来一阵尖锐的抗议。
“呃!”
她闷哼一声,重新跌回柔软的支撑物中,急促地喘息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重伤后的虚弱,更像是……长时间卧床不动导致的僵硬和乏力?
“等等……床?”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思维清晰了一瞬。
她上次躺在真正的、铺着干净被褥的床上睡觉是什么时候?好像……只有暑假时伪装成塞贝伦交换生、潜入斯特拉学院的那短短几天。
那张宿舍的床铺虽然不算豪华,但足够柔软舒适。
而此刻身下的触感……虽然比不上斯特拉的水准,但干燥、整洁,带着阳光曝晒后的淡淡暖香,更重要的是,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安稳”感,如同温柔的怀抱,将她轻轻包裹。
“甚至……比那时更觉得安心?”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呃……”
她不死心,咬着牙,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再次尝试起身。
这次她成功了,尽管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傀儡,但终于勉强坐了起来。
眩晕感袭来,她闭眼缓了几秒,才试探着将双腿挪到床沿,脚掌触及冰凉光滑的地板。
站起身的瞬间,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她连忙扶住旁边的床头柜。
咔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穿着浅蓝色制服、戴着护士帽、表情严肃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放着器械的金属托盘。
“啊!病人!您刚刚经历魔力严重透支,身体极度虚弱,不能乱动!请立刻躺回去!”
护士一眼看到摇摇晃晃站着的艾涅菈,眉头立刻拧紧,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威严,快步上前。
“诶?魔力透支是什……么……呃!”
艾涅菈试图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护士不容分说地、用一种熟练而坚定的力道,半扶半按地重新“塞”回了床上,还顺手替她拉好了被子。
刚才那点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气,在这“专业压制”下瞬间消散,她像被抽掉了骨头的娃娃,瘫软在枕头里,连抬起手指都觉得费劲。
挫败感和一丝恼怒涌上心头,艾涅菈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
护士却仿佛没看到她的抗议,动作麻利地开始一系列检查:将冰凉的体温计塞到她腋下,在她胸前贴上几个带着导联线的圆形电极片,又拉起她的手臂测量血压……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不容拒绝。
“到底……要干什么!嗯……”
艾涅菈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想抗议,但一接触到护士那双严厉的、写着“不听话的病人”的眼神,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声音也弱了下去。
“干什么?你昏倒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护士一边记录仪器上的数据,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责备,“你的朋友们送你过来时说了,你是因为强行过度催动魔力,导致本源魔力近乎枯竭!如果继续这样乱来,导致魔力回路永久性损伤,你以后可能就再也无法正常使用魔法了!你想变成那样吗?”
“魔力枯竭?”
艾涅菈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困惑地重复。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
“身为魔法师,连这都不知道?”
护士终于停下笔,抬眼瞥了她一下,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任性孩子,“就是指消耗掉了维持身体基本机能运转所必需的最低限度的魔力能量时出现的危险状态!非常危险!所以下次一定要小心,量力而行!”
“等一下。”
艾涅菈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提高,“这话有点奇怪。”
首先,她不是魔法师,是黑魔人。
黑魔人的力量源泉是异界契约与吞噬生命获得的黑暗魔力,与正统魔法师的“白魔力”“或称自然魔力、元素魔力”体系有本质不同。
理论上,黑魔人可能会出现“力量耗尽”,但绝不可能出现只有魔法师才会有的、因过度压榨自身魔力本源而导致的“魔力枯竭”症状……他们根本没有那种“本源”。
其次,即使她维持着“黑魔抑制术”伪装,那也只是扭曲外在感知,无法模拟出魔力枯竭这种涉及身体内部能量循环的细微生理现象。
但是这位护士的语气、态度、以及正在进行的检查……分明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不慎“玩脱了”的、需要接受正统治疗的人类魔法师在对待。
“我身体里……出现了魔力枯竭?”她试探着问,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护士。
“监测数据明确显示,是的。”护士点头,语气肯定。
“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艾涅菈下意识地反驳,带着黑魔人时期残留的、对“权威”的些许逆反。
护士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这是本院院长亲自诊断的结果。就算你本人否认,数据也不会说谎。难道你想说,风灵大学医院的首席医师,会看错这么基础的病症?”
“什么?风、风灵大学?难道这里……”
“没错,风灵大学附属医院,帝都最好的医疗机构之一。”
护士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骄傲,以及一丝“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的无奈。
“天哪……”
艾涅菈倒吸一口凉气。
风灵大学,那是埃特鲁世界最顶尖的魔法医学研究与教育机构之一,其附属医院的诊断权威性几乎毋庸置疑。
以她之前那种颠沛流离、身无分文的处境,别说在这里接受治疗,连大门都未必进得来。
而“院长亲自诊断”……这意味着她的情况,被当成了需要最高级别关注的病例?
“如果是一般病人这么质疑,院长或许不会理会。但你是星云商会担保送来的‘特别客人’,院方自然会更加慎重对待。”
护士补充了一句,似乎觉得这个身份能解释她为何得到如此“隆重”的关照,也能解释她为何“有底气”质疑诊断。
“……”
艾涅菈彻底沉默了,大脑因信息过载而一片混乱。
星云商会?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再次出现?她和那个庞然大物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白流雪?他认识星云商会的人?
无数疑问如同沸水中的气泡,在她脑中翻腾。
但护士显然不打算给她慢慢理清头绪的时间,完成基础检查后,又叮嘱了几句“绝对静卧”、“配合治疗”之类的话,便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滴滴”声。
艾涅菈独自躺在病床上,茫然地盯着素白的天花板看了许久,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慢慢抬起一只手,迟疑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触感是温热的,皮肤下是平稳的、一下接一下的搏动。
怦、怦、怦……
“咦?”
没有。完全感觉不到。
一直以来,如同附骨之疽、如同悬顶之剑般,时刻盘踞在心脏深处、带着冰冷恶意与毁灭气息的“黑魔种子”。
那个布莱克金顿用来控制、威胁、必要时可瞬间引爆她生命的黑暗契约核心……消失了。
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止是种子。她集中精神,尝试感知体内流动的力量。
那熟悉的、粘稠而狂暴、带着侵蚀性与诱惑力的黑暗魔力,也如同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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